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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才流动:互联网化背后的无奈
   2014-11-11 16:13:31    文字:【】【】【

北京,入秋,雾霾天及社交网络的分享,让大家忽略了这个三千多年六朝古都传承下来的秋悲寂寥。北京的天气如二进制码般分明:今天重度污染,明天就晴空万里。而TMT行业也是如此,成王败寇:一方面是热火朝天的互联网化的颠覆,另一方面很多企业都在纷纷裁员。让这个秋天注定成为行业时光柱上的重重一笔。


乱世出英雄,而一将功成万骨枯。也许真正构成历史的,并不是那些我们传颂的英雄,而是和我们一样的默默小人物。我们奋勇杀敌,大多数时候并不是因为荣耀和不朽,只希望能填饱肚子,能带着几两银子还乡,安稳享受自己的余生,子孙满堂,无疾而终。


互联网乱世,也是如此。我们仰视着英雄,追随之奋斗,模仿之创业。大多时候不是为了改变世界,更多的只是希望改变自己的命运、改变自己的生活。而我们却不知不觉的迷失了自己,忘记了初心,直到满地的尸体把我们唤醒。拔剑生死是一种赞歌,而背后的无奈和失败的苦痛却只能散尽在这萧瑟的秋风中,吹动着英雄的战袍。


今天,我们就来讲述几个真实小人物的故事,来洞察分析行业的变迁,和背后的无奈。


外企裁员潮与人才流动


北京,东三环,偌大的小区花园只有Tony一个人坐在休息椅上抽烟,对生活质量要求极苛刻的他却仿佛没有注意到雾霾。Tony今年37岁,清华本硕,毕业后就在全球著名的A记公司中国研发中心工作11年,做到资深架构师,图像渲染(非实时)方向,薪水一年80w左右。在房价疯涨之前已经在这个东三环挺有名的豪宅置业,老婆全职太太,两个孩子,父母健康。从各种方面看,Tony都是人生赢家。


但是Tony却提前遭遇了中年危机:2014年5月份,A记公司中国研发中心裁员,正如2014年这一波外企裁员一样,工作久,级别高的员工反而是裁员的重点对象,Tony拿了N+5走人,这个规格的解约金远超劳动法规定,也算是最后的福利。但Tony并没有感到丝毫的快意,毕竟毕业就在A记,对外面的环境并没足够了解,虽然多年不断有猎头邀约,但离开这个已经构成自己人生的工作,还是非常忐忑。


Tony把自己的求职目标放到国内互联网公司。毕竟,正处在行业热点、能开高薪水、有着更好发展前景的国内互联网巨头,从纸面各个方面看都是机会所在。恰好,国内互联网巨头也对有着深厚技术经验、规范技术背景、清晰职业定位和有职业精神的外企高级技术人才有着浓厚的兴趣。没多久,Tony就以100w的身价,加入了著名的互联网巨头B厂。这岂不是人生赢家再创辉煌,怎么会遇到中年危机呢?而转折恰恰从此开始。


入职没多久Tony发现,从A记到B厂,并不仅仅是从国贸到西二旗这点地域变化那么简单,也并不是从步行上班到开车1个多小时这点辛苦就能表述,更不是公司平均年龄从35到26这样可以直接用数字量化。


Tony遇到了全方位的挑战:首先是工作内容,传统的IT企业由于是分发软件产品为主,产品迭代周期长,产品线短,用户群相对固定,这对于技术人员有比较高的质量要求,特别是对于Tony之前的架构师职位,主要是针对A记的图像处理软件其中一些算法进行效率优化。到了B厂后,Tony的工作开始专注在如何利用图像处理算法进行识别图片搜索,互联网讲究的是快速迭代,低成本,和更强的组件化通用性,对于算法效率、质量相关技术要求并没那么高,甚至不如展现层面重要,甚至直接从开源社区索取。


“总是有种《鹿鼎记》中澄观教韦小宝练武的感觉,澄观是少林武痴,告诉韦小宝少林派武功讲究循序渐进,入门后先学少林长拳,再学罗汉拳,然后是伏虎拳,内外功有相当根底,可以学韦陀掌,聪明勤力的,七八年也差不多了。接下来悟性高的可以学散花掌,接下来能否学波罗蜜手,要看性子近不近练武了。而韦小宝哪有耐心用这几十年学武呢,只想着快速的能拆几招去降服自己心仪的少女阿珂”Tony对我们TOMsInsight的一位调研员抱怨说“在A记,我可以用5年的时间去优化几个算法,可能有2-3年毫无进展。但是在B厂,恨不得每周都在去测试自己的算法能否带来更多的经济效益,对KPI有没有影响,进行效果分析。”


如果仅仅是工作内容和工作方式的不同,Tony也能尽力去适应,不过另外还有更多的环境变化:


企业管理上: A记有着典型欧美企业比较成熟的平行管理,双重汇报及内部平衡机制;而B厂正如国内大多数互联网巨头,领袖有着无限大的权力,而中国人之间传统的信任关系远远比职业素质更重要,中层管理相对放大的职权,一线管理中更随意更人性化的制度,使局部的不公平有着加倍的放大。


企业文化上: A记经过30多年的发展,有着稳定的企业文化,国内传承总部,最多只是受到一些香港台湾新加坡的过渡性文化冲击;而B厂由于员工来自各种类型公司,员工背景也大相径庭,导致产生了比跨国企业更猛烈的多元化冲击。Tony发现在B厂大家很自觉的按照自己的背景分成圈子,而自己所在的“前外企”圈总是被排挤到主流之外。政治斗争激烈明显,主要是在“本土派”和“空降派”之间,甚至直接下属都对自己虎视眈眈。


人文环境上: Tony是典型的70后的价值观,并被欧美价值体系影响,对生活工作的平衡有着严格的要求控制、每年的两次出国度假、对生活品质上有着小资需求等。但是B厂同事整体年轻化,以互联网文化、80后文化,甚至90后文化成为主流。更讲究奋斗、而不是享受生活。大多回龙观租房、北七家买房,开着神车速腾、加班到深夜、聚会去“宇宙中心”五道口,度假刷朋友圈,同事大多谈论的是泡妞而不是子女的教育。


“我始终记得2002年的时候,互联网的第一次泡沫,当时我还读研究生。那时候各个企业纷纷开始建网站,建站工作室赢来第一波红利。那时候懂CGI或ASP,会做flash,再了解点JS,很轻松一个月兼职都能几万块。”Tony告诉我们的调研员他最介意的还是关于自己的发展。“但是到了06年,几乎完全没有价值了。所以我选择了这么多年的沉下心的学习钻研单一的图像渲染技术,是想投资我的技能发展,而不是投机。”


Tony辞职了。除了上述关键原因,他也很难接受身边环境气氛的“屌丝”、各种工作上的“浮躁”,以及管理制度上的“不专业”。虽然辞职后很难找到能相应的工作:不能很好的适应互联网公司,外企整体不景气招聘冻结,进入体制内早已过了年龄,创业没有机会和资源当然也没勇气。而维持家庭高品质生活还需要不小的开支。Tony在37岁这年,学会了抽烟,喝酒。仿佛人生的不顺利,来的稍微晚了一些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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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果仅仅从Tony的例子,仿佛给了我们一个A记比B厂在国内发展的更好的错觉。但是事实上,外资互联网公司进入中国,几乎没有成功的案例,甚至大多数都不能顺利经营下去。和国内的传统的IT行业环境不同,互联网行业几乎完全是中国创业者的天下。从2013年之后,互联网行业的强势发展开始逐步的改变一些消费习惯、消费行为,进一步改变了一些行业的生态环境,影响着传统行业,首先被波及的是传统的IT行业。


2014年开始,在华IT外企开始纷纷裁员。互联网企业在国内攻城拔寨,不断的赢取用户、客户、市场,但是却俘虏不了“敌人”的军队。我们从下图可看,2014年离职外企员工变化,很少有人流动到互联网企业。

表面上看,也许正如之前Tony的故事一样,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考虑,但是我们深入一点考虑。传统的IT环境更像是在爬坡:需要一步步的往上爬,没有取巧没有捷径,技术上的优势很大程度上就是企业最核心的竞争力,需要长时间的积累和优化。而互联网化后的产业,更像冲浪:大家追随着市场上一波波的浪头,快速的洞察,对时机的把握,节奏的掌控,更能决定了最终的成败。但是对于从业人员来说,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运动,也需要截然不同的技能。很难同时成为两项运动的高手。


但是互联网行业的人才,也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春风得意,我们接下来看下面的故事和分析。


互联网人才背后的无奈


阿珏在B厂工作,已经是第五个年头了。北航硕士毕业后,校招顺利进入B厂,一路走过,从T3入行,到后来的T6(内部级别),再到项目经理。比上不足比下有余,升职速度客观的说已经能算上重点培养了。2012年开始拿到配股,薪水加上每年解冻的股权,也差不多50-60万了。


阿珏有时候很满足,这种满足总是在工作中才能体会。每当有新员工入职,阿珏都会兴奋的给“新同学”们讲述当年xx产品上线,影响了多少网民;xx产品上线,让B厂收入水平迈向了一个新的层次;xx产品上线,团队多少个夜晚通宵调试等。在“新同学”睁大的眼睛的敬仰目光中,阿珏也会偶尔心虚的讲述当年B厂与某某公司的PK;与某某公司的遭遇战等。心虚是因为这些事情阿珏也是听别的前辈说起,自己也没有亲身的经历。


阿珏去年结婚,老婆是B厂的产品妹子,是阿珏的师妹,贤惠大方,怀孕待产。每天中午两个人都一起在食堂吃饭,晚饭也是在公司食堂解决,一起回家。话题都是公司的人文趣事,老板同事的八卦,以及行业里面的趣闻,好玩的app,微博上的论战,朋友圈传疯了的文章。小日子过的很开心。想到这些,阿珏就更加的满足。


但是常常夜深人静的时候,阿珏却有觉得很空虚,担心,害怕。心底的恐惧慢慢升上来,让他睡不着觉,只能打开电脑,登陆公司内网。查看下自己的职位信息、级别、薪水情况,才能稍微安稳一点。虽然那种空虚害怕的感觉还是埋藏的内心的深处,无法消除。有时候阿珏自己也不知道害怕什么,只能用拼命的工作来安慰自己。但是却仿佛陷入了一个恶性循环,每一次项目完成、被老板嘉奖,或者职级再次上升后,这种不安就会愈发严重。


有时候阿珏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一个人在小区抽烟,会感觉到无比的寂寞,但仿佛也没有原因。而渐渐的,阿珏仿佛明白了什么:“到了30而立的年龄,看上去薪水不错,生活不错。但是总是感觉只活在自己和身边的圈子所构成的一个小世界里面,总是在这个小世界中从能得到安慰,找到价值。而自己在B厂也几乎到了天花板,很难再上一个台阶,总觉得自己完全脱离了这个社会。”阿珏很平静的和TOMsInsight的调研员分享着自己的感觉。


“我们都没有北京户口,社保也还差几个月够5年,所以没法在京买房、没有资格摇号买车。只能租住在公司附近。老婆怀孕,医院艰难的建档成功几乎和中彩票般高兴,每次产检打仗似的一天。感觉自己游离在这个社会之外,办任何事情都特别难,好像没法与这个社会沟通似的,感觉什么都很难适应,慢慢的越来越愤青。也就每天上班的时候,和同事之间沟通觉得大家是一类人,或者上网,找到自己的世界,周末宁可在家宅着上网看片也不想出门,出门也只想看手机上网。”阿珏说这些话的时候,理智的好像在描述一个算法逻辑。“也就工作能给我成就感和价值感,但也不稳定,签的三年的合同,很多和我这样的老人都是到期不续的。“


不仅仅是阿珏,他的同事构成的小圈子貌似都在遇到了这样的问题,大家通过QQ群、微信群来抱怨着这个社会的各种社会的不公平,就仿佛自己是社会的底层一般,但是他们都拿着几十万的高薪。他们喜欢一切都在网络上解决,必须在现实中解决的问题,总会遇到各种的问题。一般都出现在沟通上、信息对等程度上:“大家都太习惯于互联网化的信息的对等和实时的信息获取了。“


“目前的问题还好,只是不知道以后怎么办。”阿珏和他老婆也为未来的问题讨论过无数次,阿珏希望继续留北京,但是没有北京户口这个问题就如一个鸿沟般无法跨越。阿珏的老婆主张回老家或者移民:“公司和我差不多级别的同事,过了30岁都和我遇到一样的问题,主要就是三条路:回家、移民、创业。说实在的创业我没那个实力也没有魄力,同事创业的大多数都以失败告终;回家吧心有不甘,毕竟从18岁来北京上学,北京比家乡更熟悉;其实只剩下移民一条路了。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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